56.斬穢刀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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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.斬穢刀（二）
交了定金，姻緣軸紅光一閃，寶姒的右手小指便多了一道紅線，她捧著虛幻的線影千恩萬謝地走了，拜托小枇杷一定要將巫朗的消息帶回來。
不像真心求姻緣，倒像是沒辦法了，只能用這樣的方法找人。
她走了，門也修得差不多，小枇杷倒了茶給程鄴和幫忙的夥計，摸了摸新門上的門環，笑瞇瞇道：“多謝程鄴大人啦。”
一口涼茶下肚，程鄴默默回想剛才喝她茶的事，雖說是在警示那女鬼別打歪主意，但到底有故意壞她清譽的嫌疑。
要不要……解釋一下？
但是好不容易打破的尷尬氣氛，他不想再體會一遍和小枇杷無話可說卻偏偏湊在一起的感覺。
他不太會說話，還活著的時候也沒少因為破壞氛圍被阿枝數落。
夥計喝光了茶，單手抓著裝工具的竹籃走了，程鄴和小枇杷一起進門，見到抱著桌子腿啃手指的福寶，從袖中給他摸出一個木雕的元寶。
散財童子的目光一下子就亮起來，接過玩具元寶就高興地滾到一邊玩去了。
“你還給福寶準備了玩具呀。”小枇杷有點驚訝，真看不出程鄴原來還挺喜歡小孩。
程鄴看著福寶胖乎乎的小手小腳，白生生蓮藕一樣，他垂下眼睫，“路過看見就買了。”
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聊，他抽出條凳坐下，小枇杷又給他倒茶，桌上其實有個果盤，她去買來待客的，不過客人一般沒工夫吃。
程鄴並無口腹之欲，只在心中猜測小枇杷又接了新生意，必定是要出門了。
“這次去人間還是酆都之內？”
去人間的話他得回去請個假，早做準備。
“感應到紅線那邊是在人間，”小枇杷慢慢剝橘子，將白色的經絡都摘得幹幹凈凈，遞給程鄴，看他道謝接過，“您也要去嗎？最近我都自己去的，應該不會有危險。”
程鄴把橘子掰成兩半，兩口解決下肚，“八百年前姓巫的獵妖世家我曾打過交道，若他們真有長生秘法，恐怕你不好應對。”
言外之意是，一家子沒一個好人，十有八九要對小枇杷不利。
“啊，八百年前，是了，”小枇杷又遞過來一個剝好的橘子，小手去摸下一個，“大人那時候還沒死，這麽說寶姒和您應該是同一個朝代的人，算是老鄉了。”
“應該吧……”
程鄴的喉嚨裏都被橘子汁澆甜了，他不嗜甜，總覺得喉嚨被一層蜜粘住似的黏黏糊糊，吃下第三個，他終於按住了小枇杷的胳膊：“不吃了……仙子別再剝了。”
小枇杷遺憾收手，眨眨眼睛道：“我還當大人喜歡，兩口一個就沒啦。”
看她的神色分明有點壞壞的笑在眼裏，就是在捉弄他罷了。
程鄴看破卻不好指責，只好咳嗽兩聲，“這樣省時間。”
小枇杷笑著要說什麽，卻見燈火一陣搖晃，宋昇從門外晃進來，背著手，心情可好地哼著調子，對小枇杷彬彬有禮道：“不請自來，仙子莫怪。”
“怎麽會怪，咱們都是朋友啦。”小枇杷給宋昇倒茶，順手又把程鄴空掉的杯子倒滿。
宋昇坐下了，一只手仍然放在身後，輕彈一下茶杯，杯沿泛起漣漪，他笑道：“茶是好茶，贈仙子一個討喜的小玩意兒。”
“什麽呀？”小枇杷好奇道。
程鄴用茶水解了甜膩，也看向本該在喪喜街吃飯的鬼將兄弟。
“咳，看！”宋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，原來他提著一個鳥籠，黑布扯開，裏面是火紅一團快要燒起來的靈犀鳥。
小枇杷大驚：“靈犀！你真來啊。”
靈犀憤怒啾啾啾。
看樣子在罵宋昇。
也不知道宋昇是否聽懂，單手托著下巴笑吟吟去晃鳥籠：“小雀兒，唱歌吶？”
靈犀“噗”地吐出來一團火，沾到宋昇的指尖後便以星火燎原之勢順著臂膀蔓延，宋昇吃痛，這下松了手，忙不疊開始滅火。
小枇杷趁機將靈犀放出來，她出了籠子就化作人形，只剩下一只手還是翅膀形狀，毫不留情地擡起來扇在宋昇頭上。
“你才是麻雀，灰撲撲飛不高的麻雀！”
“打人不打臉！你翅膀尖兒刮我臉了！”
“t你是人嗎！”
“以前是！”
小枇杷弱弱勸架：“那個，有話好好說，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……”
程鄴：“……”喝茶，順手保護一下枇杷仙子的桌椅板凳。
好一番雞飛狗跳後，小枇杷帶著靈犀出門，程鄴與宋昇回城防營，福寶看家，蹦起來揮揮手。
“姐姐要早點回來啊！”
“真是氣死我了，”靈犀一邊走一遍憤怒握拳，身上靈火熊熊燃燒，燒得路邊小鬼退避三舍，“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人！”
小枇杷挽著她的胳膊順毛，“消消氣消消氣……”
靈犀越想越氣，身上的火不消反旺，簡直是個行走的火球，小枇杷情急之下只好將她拉遠了點，酆都大門都快因為躲避她的靈火而造成堵塞了。
“靈犀，靈犀！太引人註意了……”
感謝靈犀同行，因為她的閃耀，小枇杷終於不是鬼來鬼往中最顯眼的一個了。
靈犀在角落裏獨自發光，氣一氣倒是自我平靜下來，“我乃是月老座下最有潛力的紅娘小仙，何必與這孤魂野鬼計較。”
小枇杷連連點頭：“嗯嗯嗯。”
只要別再引人註意了就好。
酆都到底不是人間集市，不是天界神仙可以隨意溜達的地方，同樣，地府鬼神要上天庭也必須登記在冊。
因為聯姻的緣故，酆都多了些仙子，靈犀悄悄混進來不做壞事也沒什麽，但是鬧到明面上人家也沒辦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
靈犀消了氣才想起來這一茬，將披帛圍了頭臉，鬼鬼祟祟拉著小枇杷探頭觀察，“我剛才忘了，不會有鬼差來抓我吧？”
被丟出去事小，老頭兒知道了可能要關她幾百年。
小枇杷被迫鬼祟，小聲道：“方才你和鬼將吵架動手他都沒抓你，應該是不會有鬼差來的。”
靈犀“嘖”一聲，直起腰來摟著小枇杷的肩膀捏她臉頰：“說話這麽損呢，還是不是我可愛乖巧的枇杷苗了。”
“嘿嘿，”小枇杷掛她脖子挨挨蹭蹭：“靈犀——我想死你們啦。”
靈犀“哎呦”一聲將人抱起來轉了一圈，嘴裏還不服氣道：“就那野鬼，哼，誰知道他會不會小人之心，自己打不過我就叫幫手。”
“不會的，”小枇杷雙腳落了地，她牽著不那麽顯眼了的靈犀要過忘川，“宋昇大人是皎皎君子，不會跟我們計較。”
“是本仙子不跟他計較才對。”靈犀嘟嘟囔囔。
途徑望鄉臺，孟婆攤子上還剩下一個人，紺青色的判官袍，白玉腰帶束緊纖細的腰肢，帽子被取下放在桌上，長及地的墨發披散一地，側臉看過去是一張凝結寒霜的美麗面孔。
小枇杷還以為是來找孟婆喝茶閑聊的哪位判官，像往常一樣跟孟婆打招呼就要走，這一聲卻吸引了坐在那裏發呆的女子，扭過臉，小枇杷認出她。
是第四殿的判官，叫，叫嫊什麽來著？
嫊薔顯然還記得她，柳葉眉微微擰著，嘴唇也張開。
小枇杷心驚膽戰等她吩咐，她卻到底沒說什麽，又攏著袖將頭扭回去了。
靈犀不認識她，也就不知道對於嫊薔這樣的效率狂人來說，這樣坐在這裏遙遙對著彼岸的花海發呆是多麽反常的一件事。
當然了，小枇杷也不知道，她只是單純認為這位女判官今日沒有那麽多冊子要批。
孟婆笑瞇瞇地，像催促自家孩子出去玩的慈祥奶奶，“去人間吶？快走吧，晚了借不了路。”
於是小枇杷拉著靈犀急匆匆走了，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花海中，一動不動的嫊薔才終於擡手，摸了摸已經涼透的湯碗。
孟婆坐下來，感嘆道：“你都修煉多少年啦，再過不久就能如她們那樣逍遙自在了，何苦再吃一遍輪回苦。”
“我並非為此留在酆都，”嫊薔的指尖比冷掉的湯更涼，寂靜多年的心臟卻有了一絲熱氣，慣來沒有笑容的面上稍稍柔和，“做判官實在是辛苦，我已許久未休息了，去人間反倒輕松。只盼著婆婆與我行個方便，叫我入了畜生道才好。”
孟婆搖頭：“你當我多大本事，看你自己命數，老婆子不管，也管不了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嫊薔並無多大遺憾，擡手將湯一飲而盡，施施然來到輪回井，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一片光芒中。
而小枇杷在靈犀的幫助下，不到半日就抵達了紅線另一端所在之處。
大月首都，繁華至極的地方，騎著高頭大馬過街的狀元郎，身後是新娘子的送嫁車隊。
小枇杷倚著茶樓的窗戶往下看，越看越心梗：“看起來是轉世。”
靈犀觀察一番，肯定道：“就是轉世，這小子看著也就二十來歲，普普通通的凡人。”
那還問個什麽，這都要娶妻啦。
小枇杷掏出樓主手劄，試圖翻一翻有什麽破解之法，單純轉世還好說，編個夢讓他回想起關於寶姒的記憶然後問話取線就是，壞就壞在這個時間點不對，男方正在成親。
靈犀探出身體張望，片刻後喊小枇杷別忙活了：“他手上有紅線，定是與新娘子兩情相悅才求來的……我看紅線纏著福澤，可保他們婚姻幸福美滿。”
小枇杷將手劄塞回衣服裏，聽見靈犀慢悠悠補充完觀察結論：“……三世吧，紅線是我師父綁的——這倆都是有福之人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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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了定金，姻緣軸紅光一閃，寶姒的右手小指便多了一道紅線，她捧著虛幻的線影千恩萬謝地走了，拜托小枇杷一定要將巫朗的消息帶回來。
不像真心求姻緣，倒像是沒辦法了，只能用這樣的方法找人。
她走了，門也修得差不多，小枇杷倒了茶給程鄴和幫忙的夥計，摸了摸新門上的門環，笑瞇瞇道：“多謝程鄴大人啦。”
一口涼茶下肚，程鄴默默回想剛才喝她茶的事，雖說是在警示那女鬼別打歪主意，但到底有故意壞她清譽的嫌疑。
要不要……解釋一下？
但是好不容易打破的尷尬氣氛，他不想再體會一遍和小枇杷無話可說卻偏偏湊在一起的感覺。
他不太會說話，還活著的時候也沒少因為破壞氛圍被阿枝數落。
夥計喝光了茶，單手抓著裝工具的竹籃走了，程鄴和小枇杷一起進門，見到抱著桌子腿啃手指的福寶，從袖中給他摸出一個木雕的元寶。
散財童子的目光一下子就亮起來，接過玩具元寶就高興地滾到一邊玩去了。
“你還給福寶準備了玩具呀。”小枇杷有點驚訝，真看不出程鄴原來還挺喜歡小孩。
程鄴看著福寶胖乎乎的小手小腳，白生生蓮藕一樣，他垂下眼睫，“路過看見就買了。”
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聊，他抽出條凳坐下，小枇杷又給他倒茶，桌上其實有個果盤，她去買來待客的，不過客人一般沒工夫吃。
程鄴並無口腹之欲，只在心中猜測小枇杷又接了新生意，必定是要出門了。
“這次去人間還是酆都之內？”
去人間的話他得回去請個假，早做準備。
“感應到紅線那邊是在人間，”小枇杷慢慢剝橘子，將白色的經絡都摘得幹幹凈凈，遞給程鄴，看他道謝接過，“您也要去嗎？最近我都自己去的，應該不會有危險。”
程鄴把橘子掰成兩半，兩口解決下肚，“八百年前姓巫的獵妖世家我曾打過交道，若他們真有長生秘法，恐怕你不好應對。”
言外之意是，一家子沒一個好人，十有八九要對小枇杷不利。
“啊，八百年前，是了，”小枇杷又遞過來一個剝好的橘子，小手去摸下一個，“大人那時候還沒死，這麽說寶姒和您應該是同一個朝代的人，算是老鄉了。”
“應該吧……”
程鄴的喉嚨裏都被橘子汁澆甜了，他不嗜甜，總覺得喉嚨被一層蜜粘住似的黏黏糊糊，吃下第三個，他終於按住了小枇杷的胳膊：“不吃了……仙子別再剝了。”
小枇杷遺憾收手，眨眨眼睛道：“我還當大人喜歡，兩口一個就沒啦。”
看她的神色分明有點壞壞的笑在眼裏，就是在捉弄他罷了。
程鄴看破卻不好指責，只好咳嗽兩聲，“這樣省時間。”
小枇杷笑著要說什麽，卻見燈火一陣搖晃，宋昇從門外晃進來，背著手，心情可好地哼著調子，對小枇杷彬彬有禮道：“不請自來，仙子莫怪。”
“怎麽會怪，咱們都是朋友啦。”小枇杷給宋昇倒茶，順手又把程鄴空掉的杯子倒滿。
宋昇坐下了，一只手仍然放在身後，輕彈一下茶杯，杯沿泛起漣漪，他笑道：“茶是好茶，贈仙子一個討喜的小玩意兒。”
“什麽呀？”小枇杷好奇道。
程鄴用茶水解了甜膩，也看向本該在喪喜街吃飯的鬼將兄弟。
“咳，看！”宋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，原來他提著一個鳥籠，黑布扯開，裏面是火紅一團快要燒起來的靈犀鳥。
小枇杷大驚：“靈犀！你真來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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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枇杷趁機將靈犀放出來，她出了籠子就化作人形，只剩下一只手還是翅膀形狀，毫不留情地擡起來扇在宋昇頭上。
“你才是麻雀，灰撲撲飛不高的麻雀！”
“打人不打臉！你翅膀尖兒刮我臉了！”
“t你是人嗎！”
“以前是！”
小枇杷弱弱勸架：“那個，有話好好說，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……”
程鄴：“……”喝茶，順手保護一下枇杷仙子的桌椅板凳。
好一番雞飛狗跳後，小枇杷帶著靈犀出門，程鄴與宋昇回城防營，福寶看家，蹦起來揮揮手。
“姐姐要早點回來啊！”
“真是氣死我了，”靈犀一邊走一遍憤怒握拳，身上靈火熊熊燃燒，燒得路邊小鬼退避三舍，“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人！”
小枇杷挽著她的胳膊順毛，“消消氣消消氣……”
靈犀越想越氣，身上的火不消反旺，簡直是個行走的火球，小枇杷情急之下只好將她拉遠了點，酆都大門都快因為躲避她的靈火而造成堵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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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靈犀同行，因為她的閃耀，小枇杷終於不是鬼來鬼往中最顯眼的一個了。
靈犀在角落裏獨自發光，氣一氣倒是自我平靜下來，“我乃是月老座下最有潛力的紅娘小仙，何必與這孤魂野鬼計較。”
小枇杷連連點頭：“嗯嗯嗯。”
只要別再引人註意了就好。
酆都到底不是人間集市，不是天界神仙可以隨意溜達的地方，同樣，地府鬼神要上天庭也必須登記在冊。
因為聯姻的緣故，酆都多了些仙子，靈犀悄悄混進來不做壞事也沒什麽，但是鬧到明面上人家也沒辦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
靈犀消了氣才想起來這一茬，將披帛圍了頭臉，鬼鬼祟祟拉著小枇杷探頭觀察，“我剛才忘了，不會有鬼差來抓我吧？”
被丟出去事小，老頭兒知道了可能要關她幾百年。
小枇杷被迫鬼祟，小聲道：“方才你和鬼將吵架動手他都沒抓你，應該是不會有鬼差來的。”
靈犀“嘖”一聲，直起腰來摟著小枇杷的肩膀捏她臉頰：“說話這麽損呢，還是不是我可愛乖巧的枇杷苗了。”
“嘿嘿，”小枇杷掛她脖子挨挨蹭蹭：“靈犀——我想死你們啦。”
靈犀“哎呦”一聲將人抱起來轉了一圈，嘴裏還不服氣道：“就那野鬼，哼，誰知道他會不會小人之心，自己打不過我就叫幫手。”
“不會的，”小枇杷雙腳落了地，她牽著不那麽顯眼了的靈犀要過忘川，“宋昇大人是皎皎君子，不會跟我們計較。”
“是本仙子不跟他計較才對。”靈犀嘟嘟囔囔。
途徑望鄉臺，孟婆攤子上還剩下一個人，紺青色的判官袍，白玉腰帶束緊纖細的腰肢，帽子被取下放在桌上，長及地的墨發披散一地，側臉看過去是一張凝結寒霜的美麗面孔。
小枇杷還以為是來找孟婆喝茶閑聊的哪位判官，像往常一樣跟孟婆打招呼就要走，這一聲卻吸引了坐在那裏發呆的女子，扭過臉，小枇杷認出她。
是第四殿的判官，叫，叫嫊什麽來著？
嫊薔顯然還記得她，柳葉眉微微擰著，嘴唇也張開。
小枇杷心驚膽戰等她吩咐，她卻到底沒說什麽，又攏著袖將頭扭回去了。
靈犀不認識她，也就不知道對於嫊薔這樣的效率狂人來說，這樣坐在這裏遙遙對著彼岸的花海發呆是多麽反常的一件事。
當然了，小枇杷也不知道，她只是單純認為這位女判官今日沒有那麽多冊子要批。
孟婆笑瞇瞇地，像催促自家孩子出去玩的慈祥奶奶，“去人間吶？快走吧，晚了借不了路。”
於是小枇杷拉著靈犀急匆匆走了，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花海中，一動不動的嫊薔才終於擡手，摸了摸已經涼透的湯碗。
孟婆坐下來，感嘆道：“你都修煉多少年啦，再過不久就能如她們那樣逍遙自在了，何苦再吃一遍輪回苦。”
“我並非為此留在酆都，”嫊薔的指尖比冷掉的湯更涼，寂靜多年的心臟卻有了一絲熱氣，慣來沒有笑容的面上稍稍柔和，“做判官實在是辛苦，我已許久未休息了，去人間反倒輕松。只盼著婆婆與我行個方便，叫我入了畜生道才好。”
孟婆搖頭：“你當我多大本事，看你自己命數，老婆子不管，也管不了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嫊薔並無多大遺憾，擡手將湯一飲而盡，施施然來到輪回井，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一片光芒中。
而小枇杷在靈犀的幫助下，不到半日就抵達了紅線另一端所在之處。
大月首都，繁華至極的地方，騎著高頭大馬過街的狀元郎，身後是新娘子的送嫁車隊。
小枇杷倚著茶樓的窗戶往下看，越看越心梗：“看起來是轉世。”
靈犀觀察一番，肯定道：“就是轉世，這小子看著也就二十來歲，普普通通的凡人。”
那還問個什麽，這都要娶妻啦。
小枇杷掏出樓主手劄，試圖翻一翻有什麽破解之法，單純轉世還好說，編個夢讓他回想起關於寶姒的記憶然後問話取線就是，壞就壞在這個時間點不對，男方正在成親。
靈犀探出身體張望，片刻後喊小枇杷別忙活了：“他手上有紅線，定是與新娘子兩情相悅才求來的……我看紅線纏著福澤，可保他們婚姻幸福美滿。”
小枇杷將手劄塞回衣服裏，聽見靈犀慢悠悠補充完觀察結論：“……三世吧，紅線是我師父綁的——這倆都是有福之人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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